变幻政局牵动校园脉搏 学生运动近年逐渐回涌

学潮翻涌系列(四,完)-原载于独立新闻在线

【本刊实习记者黄翠妮撰述】随着社会和校园氛围的改变,现今的学生运动已脱离“抛头颅,洒热血”的抗争形式。在学运走向没落甚至被谓为“死亡”的时刻,今年马大校园选举,学生因抗议选举舞弊而包围校长室施压校方重选,久违的激烈抗争氛围重现校园,学运是否正酝酿着反扑的力量?

这两年内表现突出的学生领袖希尔曼(Hilman Idham,右图)以及幕尼尔(Shazni Munir)认为,现今的学生运动不能与过去的相提并论,时代的转变是促使学生运动转型的原因。

希尔曼不同意现在的学生运动走向没落的说法,反之他认为学生运动有渐渐回涌的趋势,他分析:“学生的议题和事件是根据当时的政治局势而改变的,例如在1998年至2004年间(烈火莫熄时代),当时候的政治局势迈入最高点,不过在2004年以后整个政治局势慢慢走下坡,包括当时候的在野党在大选中惨败,间接影响学生运动。”

“在我的认知上学生运动,就是带领议题,学生运动的意思是引领学生议题、带领社会,意思是说若发生任何的议题,学生与青年是站在最前线的。”

“因此, 这就让人家觉得他们是在有议题出现的时候才挺身而出,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他是根据政治局势而有更动,所以我们看到在2008年后,学生运动开始有崛起的趋势,一直到现在学生运动的气势依然继续,我国的政治局势蓬勃,因此学生运动也随之活跃起来。”

“再看2010年6月开始一直到现在,一直都有许多的情况涉及到大专生,而且学生议题不断。”

大学生关注切身课题

翻开历史,我们会发现学生运动的崛起与学生捍卫贫民问题,学生关注社会课题息息相关,若拿来与现在的学生运动对比,不难发现学生运动目前已经转向关注校园民主课题,鲜少触碰社会议题。

可是,刚赢得马大纵火案官司的现任全国大专团结阵线主席幕尼尔(Shazni Munir)并不那么认为。

幕尼尔(左图)说:“目前的学生运动是把焦点集中在学生议题上,因为没有人要关注大学生的问题,政治人物忙于讨论各自议题,公民组织则忙于为民生课题斗争,大学生的议题呢?谁要为他们斗争?”

“例如今天的案件(国大生挑战《大专法令》违宪),谁会要为学生斗争反对《大专法令》,如果不是我们大专生本身 ?我们要寄望谁,要高等教育部长废除《大专法令》吗?”

“我们不否认学生要参与这个社会,与人民站在一起,我也认为那是大专生的一种责任,我认为不是不注重其他的议题,可是其他的议题已经有其他的团体有在注意了,例如《内安法令》。不过,学生组织有参与废除《内安法令》联盟(GMI)、干净与公平选举联盟(BERSIH),对于英化教数理课题,学生也拥有自己的立场。”

幕尼尔认为,60至70年代的学生运动偏向于关心社会,因为之前没有像废除《内安法令》的联盟、公选盟的组织,当时候只有执政党、在野党、劳工会以及学生组织而已。因此,他认为学生运动的本质在于如果没有人注意到的议题,学生就会挺身而出。由于,现在的联盟和组织已然扩大,如果大专生争取的议题与其他的组织重叠的话,这会导致无法突出特定的斗争议程。

“为什么要突出学生的议程,因为没有人愿意为学生挺身而出,国会议员是其中一个最有可能会为学生发言的人士,可是他们充其量也只表示这个法令不应该存在、学生应该被赋予权利云云,最后争取废除的还得靠学生的斗争。”

学生从街头走到“面子书”

希尔曼的观点与幕尼尔的大同小异,“我认为现今的学生运动,不能与以前的学生运动相提并论,如果我们提及集会示威,为什么现今大专生的示威、集会日益减少? 因为这个时代的学生运动与1974年学生运动高潮的时代相比,或者是60年代的学生运动相比是有所差异的。”

“那时没有电话简讯的这种科技,可是现在我们虽然有很多科技的便利,同时我们也拥有很多的形式与资源,打个比方说我们有电话的文字简讯,我们可以直接获取资讯,我们可以轻易获取大使路法庭的最新消息就,算我们身在其他的州属。”

希尔曼指,学生运动仿佛现在都体现在面子书(Facebook)上面了,“学生透过面子书表达以及宣泄他们的不满,学生不再透过演讲角落宣泄他们的不满,换作是以前他们并没有管道宣泄他们的不满, 若不在演讲角落,哪他们还可以在哪里?因此,全球化导致学生运动与转向不同的方式,与以前的学生运动的方式有所差别。”

希尔曼认为大家有感学生运动沉寂下来,是因为大家把学生运动等同于街头示威,仿佛没有了集会就没有学生运动,他说:“目前的学生运动对我而言,是处在一个相对保守的框架里,因为我们一味地认为学生运动是要下乡抗争,学生运动只有在有示威和集会时才会存在,学生运动等同于群众演讲,其实学生运动可以透过不同的方式去操作的。”

他举例:“打个比方说现在有很多人开始以电影分享会的形式出现,这也是一种教育社会的管道,然后我们透过辩论的方式或是一般的论坛形式,现在也有人透过影像的方式、也有人创作/有人透过乐队的方式,表达他们对这个社会的批判。”

组织面临新旧不继问题

因此,他认为学生运动最重要的一环是学生运动最终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我们最终的目的要的是什么?如果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为了要提高社会以及学生的醒觉意识,那我们就应该用尽一切的方法去达到我们的最终目标。我们理应要先理清学生运动的目标,然后再衡量可以达到目标的方法。”

分别身为全国大专团结阵线的现任和前任主席的米尼尔和希尔曼表示,目前学生运动面对的问题包括学生组织之间的共识,以及新旧接替的问题,希尔曼说:“以全国大专团结阵线为例,他们对不同思想流派(aliran)的组织感到非常的抗拒,这是一个不健康的现象,他们应该欢迎其他这些学生组织的加入,这些学生加入不应该被边缘化。”

“为什么马大的回教学生协会没有落力帮忙法米惹扎争取举办学生运动历史讲堂,是因为法米跟他们是不同褂的,还是因为法米是一名社会主义的人士,还是法米是一名共产主义者,那是什么原因?我们意识到这个事实,因此他们是否觉得他们可以不去理会和他们不同思想的人士,可是那是推动学生运动的时机啊。”

希尔曼认为种族主义的隔阂会影响学生运动,“种族之间的问题将会导致学生组织之间的团结破工,打个比方说不同族群之间存有语言沟通的障碍,拥有文化上的问题,拥有宗教原则上的问题,可是对我而言这应当被协调,我们应该接受各族之间的差距,不过我们还有讨论的空间,我们可以协商,这还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而幕尼尔认为,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学运组织面临新旧不继的问题,“我们要如何教育学生走入社会?我们要如何让大专生的思考和想法呈现一致性,来产生一个固定的理念,我们看现在,任何的事物都能够成为大家的理念,例如一本书也可以是我的理念,理念是一个和抽象的事,或许有人会说我不需要去示威,我只需要坐在电脑前,就可以表达我的立场和理念了。”

访问的当日,适逢四名国大生挑战《大专法令》违宪一案的判决日,虽然最后吉隆坡高庭驳回了他们的申请,而四名学生也可能面临校方传召出席听证会的可能,然而却体现了大专生勇于伸张正义,争取自己的权益的精神。学生运动在每个时代都以不同的形式存在,当我们为学生运动不如当年勇感到无奈的时候,同时应该庆幸在历史的洪流里,学生运动之火不曾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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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自主权渐失 校园气氛由热转冷

学潮翻涌系列(三)-原载于独立新闻在线

【本刊实习记者黄翠妮撰述】打从1960年代开始,胸有热情的学运学生从未停止追求民主、平等和自由,他们在烈火莫熄时期,扮演着打破白色恐怖、为种族运动树立新价值的角色。

马来西亚青年与学生民主运动前组织秘书李凯伦接受《独立新闻在线》的访问时指出,搞学运时的恐惧不是没有,尤其是当年不盛行发文告,《大专法令》还深深钳制着大学生,烈火莫熄世代以身作则,打破校园的白色恐怖之余,也为后来的学生运动开拓新格局。李凯伦叙述说:“那时候会想写文告要放名字,还有《大专法令》的钳制,当时候的恐惧比起现在还要来得强,不像现在文告谁都可以写。”

“以前的学生是一个开拓者,需要冒险。如果害怕,就不做了,不做就没事了嘛。但是我们坚持要做,要让别人看到年轻人的看法,还有我们要用行动表达我们对社会制度的不满。”

70年代的马大华文学会前主席李亚遨(原名李芳均)说:“我们那个时代的学生有思想意识支撑着……我们认为,不管是参加华文学会,还是哪一个形式,应该要改变世界,我们要有这个使命感,当时候的同学都是这样,所以变得不管是搞演出还是示威我们都有(参与),那个热情跟时代背景有关系。”

“当时就有法国的五月大风暴,推翻戴高乐,还有更早的是美国反越战,都是很大规模的群众运动,那时很有强烈的要改造这个世界,即使是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当然改的不对,至少在那时候都有改变世代的想法,不只是一个人这么想,而是整个世代的一个思潮,那个可能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时候有这么大型的运动。”

马大学生会掌握实权

马来亚大学于1961年迁移到吉隆坡,当时候的学生会是在《马来亚大学法令》下成立的。其时的马大学生会比起现在的学生代表理事会更有实权,并非大学学生事务部的傀儡,学生会能够独立操作,名副其实是学生政府,学生能够管理福利事务之余,最重要的是大学的行政部并不会干涉学生会的决定,而且学生会的领导层是透过校园选举,以民主的方式遴选出来,整个过程更由学生本身一手包办。

在没有《大专法令》的箝制下,以前的校园相对的开放和自由,这可以从李亚遨的谈话中感受得到。原名李芳均的李亚遨(右图)说:“以前我们搞活动并没有那么多的限制,如果要搞演出,只要把马大东姑礼堂租下来就可以了,我们不用向谁申请,不会有任何的干预。”

“当时候最不同的的地方是校园自主,学生会当时候控制很多的资源,学校的巴士都是我们在支配的;当时的保安真的是‘jaga’(保安)来的,他不能做什么,以前没有门禁,桌子摆下来就能够睡觉了的,他也不能管我们,当时候是很自由的。”

马大学生会当年拥有自己的宪章,并在每年举行常年大会,同时邀请校内的学生团体出席,当时候的学生会就犹如“学生国会”,进行辩论、做决定或修改宪章。现在,要在校园办活动,不但要事先通过学生事务部的批准,而且活动内容和性质必须符合校方的“标准”,尤其是政治这一环更被校方视为“敏感”课题。

当时的校园氛围跟现在有天渊之别,近年来各校的学生事务处频频插手干涉学生活动,近期年轻艺术工作者法米惹扎四度欲进校园办《60年代马大学生崛起历史》讲堂不果、马大华文学会邀政治人物同台辩论而遭秋后算账。

活跃学生领袖留级

李亚遨透露,在70年代,马大华文学会的学生运动以文化形式展开。他们号召其他的文艺团体,包括校友会、青年会一起北上南下巡回演出,其影响力不输一般的学生运动。

他说:“到1974年春雷大汇演时,全国各地40多个团体,40多个团体演出400多个项目,这是根据政府提在白皮书里面有所统计。”

李亚遨说,以前的他们犹如职业活动搞手,“奚克侨是医学系的学生,本来就很久,在加上留级不是更久咯,还有希山幕丁莱益斯(Hishanmuddin Rais)也是留级,是搞活动所以留级,而不是特地留级”。

“这是与现在学生的差别,我看现在的学生很难想象当时我们的投入的程度,希山幕丁莱益斯没有读书的,我们也是这样的。”

“还好我们那时候的考试是一年考一次的英国制度,大考之前,你的上课的讲义有准备好,那么大考前,老师就是会出讲义上的东西,只要大考前两个月坐下来读书就会过关的,讲师本身出题,所以一定是出讲义的。”

他回想道:“不过像我们这些学生常常不上课的,我们就有问题,连讲义都有问题,我是以前有几个女同学跟我很好,以前又没有得复印,只好用蓝靛纸(Carbon Copy),我们随时有蓝靛纸,(同学)抄了就给我们;要考试的时候就约在某个讲堂一起温习……当年希山幕丁留级不只一次,奚克侨第三年留级一次。”

李亚遨说,学生领袖毕业之后,他们所累积的经验也随之而去,这是学生运动的一个问题,“或则可以说任何学生运动都会面临的问题,就是断层问题,你无法像政党或是社团那样,(学生不如)林吉祥那样一个政党可以搞了几十年……”

“学生运动的承先启后是一个问题,所谓的经验教训也无从谈起,即使我们能写文章和回忆录,仅可以给后代参考,毕竟不是他们的经验,所以不容易处理。”

“然后特别要重视的是组织和动员,如果搞学运,不管你做那件事,搞哪个运动发现都是同样脸孔,也不是好事,所以怎样吸引,怎样搞活动能够吸引很多同学来参加,这点要好好地去策划。”

大专生对政治冷感

纵观今天国家风气云涌的政治局势,308大选后,我国的政治来到了分水岭,两线制雏形初现、许多贪污、舞弊事件一一浮上上水面、打压人权包括媒体、集会、言论自由事件一幕幕上演,而我们的学生在哪里?大学生要如何带领社会,在这一场国阵和民联的政治角力中,走向民主?此事虽然值得深思,可是看来却有点遥不可及。

相比起过去学运分子的狂热,在社会的潜移默化下,今天的许多大专生都以追求文凭为主要求学目的,而失去对治学的严谨和认真,更不能够相信以知识的力量改变社会。在《大专法令》的钳制下,许多的大专生感觉事无可为,拒绝关注国家大事更倾向于毫无保留地接受现实,对不合理的现象沉默、接受“大专生不应该参政,大专生要好好读书不要浪费纳税人的钱”的论调。

今天马来西亚的学生运动的死亡固然是拜《大专法令》所赐,但纵然《大专法令》被废除,情况也未必会在短期内有所改善。学生运动要重生,首先要在校园建立一个公民社会,身为知识青年的大专生要大胆地提出本身的看法,面对校园种种不合理地现象勿采取疏离或退缩的态度,重新肩负当年学运关心国家和社会的理想。

马来西亚青年与学生民主运动(学运)前组织秘书李凯伦(左图)在接受《独立新闻在线》的访问时指出,纵然在现今的马来西亚改革运动中,民主参与程度提高了,可是学生不再扮演过去政治动荡时的活跃角色,“现在很多是自发性的议题,例如说迦玛事件,有人会在面子书上(动员),不会再有人想到学生组织,因为大家已经找到了一个平台,他们可以通过面子书宣传。”

他补充:“而且现在大家也比较随性,都是针对议题性来表达我的看法,我(青年与学生)不会给你(学运组织)高度的配合,不会说要参加当会员,因为他觉得他比较不想受到约束,这种获得新的思想的人,这是新的想法,学运组织要怎样在这样的环境下,吸引别人参与你的团体来实现他们的诉求,学运本身不应该走回过去人走过的路。”

言下之意指,学生组织目前面对内忧外患,除了不再肩负当年学运关心国家、社会的理想,同时也因为不能及时应对时代的变化,而面临组织断层危机。

李凯伦认为问题不在于近十年没有如烈火莫熄的情况出现,他一针见血地指出,现今学生组织缺乏分析能力,“问题是学生组织立场是什么,现在我看到的问题是你(学生组织)根本没有自己的立场嘛。例如文告是一个很重要的工具,是整理我们对事情看法的工具,如果你连文告都写不出来的时候,就证明你没有看法。今天若有课题,马来西亚学生与青年民主运动(简称“学运”)是否能够跟我们讨论,学运会不会提出新的看法和新的出路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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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潮翻涌(二)烈火莫熄时期顺势而起 学生运动迈向跨族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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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莫熄时期顺势而起 学生运动迈向跨族合作

学潮翻涌系列(二)-原载于独立新闻在线

【本刊实习记者黄翠妮撰述】1998年的一场烈火莫熄,划破了马来学生运动长达十年的寂静。

12年前的那一场壮烈的政治运动,为十年后的政治改革、社会要求和平,自由和民主奠定基础,烈火莫熄运动的代表人物安华依布拉欣(Anwar Ibrahim,左图)已是现在的国会在野党领袖。这场政治运动掀开马来西亚政治的新页,同时让马来西亚沉寂已久的学生运动死灰复燃,更让学生运动迈向跨族群的合作。
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导致首相马哈迪和副首相安华意见分歧,安华被革职后,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的烈火莫熄集会,直到安华在《内安法令》下被捕、被全国总警长挥拳殴伤,再到鸡奸罪名成立,期间的贪污舞弊、朋党主义、警方滥权一一浮上台面,马来西亚青年与学生民主运动(学运)前组织秘书李凯伦说:“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许多在籍的大专生,看到社会的问题,包括人权问题,一个副首相(安华)也可以被打到黑眼圈。”

这样一个崭新的社会风气,将马来西亚学生运动推向高潮。烈火莫熄时代的学生运动,让失去多年的跨种族合作再次重现。虽然在烈火莫熄之前,已经有全国回教学生协会(GAMIS)、马来西亚国家回教学生学会(PKPIM)以及马来西亚回教青年阵线(ABIM)等学生组织,可是当时华裔学生搞的是学生华裔理事会和华文学会,与其他组织之间的交流甚弱。

促成跨族群合作

李凯伦在接受《独立新闻在线》的访问时,回忆起1999年的4月14日安华鸡奸案下判的前一晚,即4月13日,学运发起了黑色14(Black 14)烛光晚会,他打趣地说:“学运与马来学生组织合作初期时,彼此还存有猜疑,大家都在质疑我们会不会临时看到警察,而害怕就跑,结果那一晚他们‘放飞机’,不过他们有派人来监督。”

结果,烛光晚会并没有顺利举办,警方和内政部官员还抢夺李凯伦和学运的同伴们的布条,唯警方没有逮捕任何的人,不过这一切都被派来“监督”的同学看在眼里。那一夜以后,学运与其他学生组织开始建立起彼此的信任和联系,不同种族学生组织之间的合作也相继成形。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促成了全国大专生联盟(Solidariti Mahasiswa Malaysia)的成立。这个跨族群大专生联盟成立的渊源,可追溯到1998年学生运动的历史背景,李凯伦(左图)说:“以前是先有全国学生理事会(MPM),然后再把合作转换成GMMI,跟着就和总警长展开和平对话,那时候有不同的种族,久了大家比较有默契,大家也对学运也比较了解、有信心。”

为了反对政府引用《内安法令》逮捕及扣留政改领袖的不民主行径,全国大专生成立了全国大专生废除内安法令联盟(Gabungan Mahasiswa Mansuhkan ISA,简称GMMI)。他们曾提呈备忘录予全国总警长诺利安麦,并曾在2001年6月8日在国家回教堂举行反对《内安法令》和平集会,其中有七名学生因此被警方援引《警察法令》起诉,此事件也被称为“内安法令7”(ISA7)。

在全国废除大专生废除大专法令联盟成立之前,1999年的4月15日,五位分别来自不同大专的代表,首次以不同种族的姿态,呈交命名为《迈向恢复国家公正制度的方向》备忘录给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敦尤索晋,以表达大专生不满马来西亚皇家警察处理安华事件所采取的强硬态度,包括殴伤前副首相安华以及公正党副主席蔡添强等人,因此也引发了工大代表杨凯斌被校方援引《大专法令》提控事件。

学运展开文明对话

杨凯斌(右图)出席听证会当天,共有200名工大生以及其他的学生代表理事会代表齐集工大,举行和平请愿,声援杨凯斌,并在之前收集了1019个签名。杨凯斌事件后,学生要求社会改革行动陆续有来,同时积极打破种族之间的隔阂。李凯伦提到,当巫青团恫言要火烧隆雪华堂的时候,学运开始召集一些各族的年轻人抗议暴力,进行文明对话,增进各族之间的了解。

李凯伦说:“当时对话的内容包括为什么回教徒一天要祈祷五次,为什么回教女生要包头巾,马来人就问什么喝酒,为什么宗教换来换去,问为什么马来人很懒,为什么成绩那么烂也可以当医生,会不会医死人啊……大家便开始讨论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以前是很片面式的,就像你住在我隔壁可是我并不认识你。”

不过,当然1998年烈火莫熄时代并非学生运动首次的跨种族的合作,跨族群的合作其实早有先例的,从直落昂到打锡乌达拉到华玲事件,大学生声援的对象是“贫民”而非“马来人”,因此参与的大专生不乏非马来人。

虽说当时已存在跨种族合作,但是只局限于马大学生会以及社会主义俱乐部。当时存在的另一个组织马来语文学会以民族主义为基础,积极争取国民教育政策;而当时已存在的马大华文学会则以文化演出为主。所以学生组织斗争目标各异,所以当时的跨种族合作只是属于小众,还不能将之视为真正的跨种族的合作。

目前以跨族群合作形式出现的全国大专生团结阵线(SMM)是由全国回教学生联盟(GAMIS)、马来西亚全国回教学生学会(PKPIM)、马来西亚学生俱乐部 (KARISMA)、全国独立大专学运组织(KAMI)以及马来西亚青年与学生民主运动(学运)组成的。除了全国大专团结联盟,跨族群学生联盟尚有废除《大专法令》联盟以及青年与学生联盟。虽然我国的学生运动有寻求跨越单一种族的趋势和醒觉,然而可惜的是依然无法打破各族群学生只在自己的圈子活跃的窘境,就例如马来西亚青年与学生民主运动(学运)一直以来都是以华裔为主。

政治学者黄进发曾经说过,学生运动的“多元种族性质”,应该体现在其投入(Input)以及输出(Output)上,运动的参与者固然应该是多元种族的,关心的对象也应该是跨种族的,在多元种族的马来西亚社会应该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因为学运的热情是理想主义的,所以事先不设限或选择性的关心。因此,如何获得各族群的支持,凝聚一股巨大的力量,持续性地对展开批判和改革的理想,是当今学运必须克服的挑战之一。

回教运动取代左派运动

过后有20年时间,国内学运低迷,校园活动转向宗教,回教复兴运动影响马来学生;非马来人方面,则是基督教和佛教青年活动的兴盛。对回教学生来说,所有的社会改革和国民团结问题,都放在宗教的脉络下讨论。但回教学生运动也不是一致的, 1980年崛起的马来西亚回教青年阵线(ABIM)其实是回教学生运动中比较温和与主流的力量。无论如何,这类宗教学生活动本质是保守的。

政治学者潘永强在其一篇关于学生运动的文章分析道,1998年安华事件至今出现的这一波学运是政党政治角力的结果,但如果论视野、世界观、格局以及人生观,则没有之前的学运那么深刻和壮阔,大部分集中在校园民主的议题,例如重视学生会的竞选。优点是,现在的学运少了意识形态和民族主义两股包袱,可以比较从容地关心民主和正义的问题。

烈火莫熄以后,马来西亚的学生运动逐渐归于沉寂,大专生的焦点从以前的国家大事转为各自的利益关怀,大专生关心的议题仅限于废除《大专法令》等校园民主议题,甚少就其他国家议题表态。每每出现校方援引《大专法令》控告学生时,校园总会出现季节性且短暂的学运热潮。

在1969年8月31日,约有1000名马大生聚集在演讲角落声援因参与反首相东姑阿都拉曼示威而被捕的学生,出席的学生人数等于校园当时总学生人数的17%。目前正在专研马来西亚学生运动历史的年轻艺术工作者法米惹扎(Fahmi Reza)以这次的集会人数做了一个假设性的统计。

他推算,现在马大共有三万名学生,17%的学生等同于5100名学生,若以全国大学生人数来计算,约100万名学生(包括私立和国立的大学生)的17%就等同于6万8000名大学生,可是回看苏淑桦上法庭挑战《大专法令》违宪时,出席庭讯支持的学生,寥寥无几,学生连关乎自身权益的《大专法令》都视之而不见,更枉论学生对国事的关心了。
最近的四名国大生因到乌雪补选考察,而遭校方援引《大专法令》传召出席听证会,四名国大生最后诉诸法律,继苏淑桦后,成为大专生第二度挑战《大专法令》违宪的案例,虽然掀起了学生之间的涟漪,可是大学生谈废除《大专法令》已久,却总是昙花一现。还有被告在马大校园纵火、擅闯以及涂鸦的马大生,最近被高庭宣判无罪释放,两个案件恰巧在同一个时期宣判,学生运动的气势突然有了回温的感觉,可是有多少大学生关注这两起案件?

学生运动当前的挑战包括在风气云涌的国家局势中,是选择继续满足于校园的民主议题,或是走出象牙塔,重新和社会接轨?同时,自翊维护校园自主和校园自治的学运一直都是校园的少数,要如何确保其运作能够持续性地运作,而非昙花一现,对现有的学运组织来说,是一项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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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选举不公国家民主陪葬 十组织声援大专六净选诉求

大专校园选举爆发争端,吉隆坡暨雪兰莪中华大会堂青年团等10个组织声援早前约800名大专生游行要求的6项干净与公平校园选举诉求。

雪隆区10个华团青年团今天联署支持大专生游行提出的6项诉求,即明订校园选举日期、学生参与选举管理、监督校园选举、实行学生自由竞选、透明投票系统、以及提供候选人竞选经费。

NONE联署团体指出,校园选举是让学生在校园里体现民主平台,但现今大专里的校园选举却充斥舞弊及滥权,而且年复一年的重演。

“如果校园的民主死了,那国家的民主将会是陪葬品,因为这群在大学里接受高等教育的学生都被视为是国家未来的栋梁,试问如果大专生都不追求民主,那国家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Continue reading